看上去并不像一位心理医生，倒像是来陪朋友的大学生。

“是啊，”简安走到旋转办公椅上，把小黑猫放在桌面上，顺势坐了下去，半靠在椅背上，简安的视线落在刚才柳如烟一直在动作的纸上，“你在画画？”

柳如烟也不藏着，直接将画到一半的画像递到简安面前，白纸上暂时只有简单的几根线条，线条看上去还停留在打型阶段，人物的五官、发型都还没有开始刻画，不过衣服已经稍微有了轮廓，简安一眼便认出来衣服的款式——

心理医生的工作服。

挑了下眉头，简安把画还了回去：“在画我？”

“嗯，”柳如烟点了下头，嘴角微笑，“不过画的不好，我还需要练习。”

其实柳如烟已经进步很大了，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美术的人，能在上了短短几节课后，就开始尝试刻画人物，并且还能够让被画着认出来，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进步了。

但简安和柳如烟都很清楚，今天他们来这里，不是为了讨论美术的。

柳如烟认真把没画好的画像收进文件袋里：“简医生，今天是要进行下一阶段的诊治了吗？”

上次从简安这里开出去的药，还没有吃完，虽然状态看上去好了很多，可心理问题，很难单从面相上看出来，所以每隔一段时间，都需要复诊，重新检查一下，以此来判断是否需要更换药物治疗，亦或是停止疗程，毕竟，是药三分毒，总是吃药，并不是一个好办法。

按照惯例，简安对柳如烟进行了诊治，拿着判定出来的结果，不只是简安沉默了，就连趁机瞅了一眼的奥斯卡，都在小猫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，一人一猫复杂地看了面色如常，文静寡言地柳如烟一眼。

诊断表上的中度自闭症，加轻度双相障碍综合症，无情拆穿柳如烟的“伪装”，之前还只是轻度自闭，怎么一段治疗后，病情加重就算了，还多了一个双相？！

不是，柳如烟平时干什么了？渣攻不是都解决了吗，按理说，没有人会继续骚扰等一下，简安一顿，他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，柳如烟之前的病情，直接的原因确实是攻略系统发布的，让他讨、好渣攻，获得渣攻的好感，以及被渣攻虐心虐身，可是，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——

柳如烟对自己的厌恶。

他长得太好看了，可对于一个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人来说，好看本身，就是罪恶的。

匹夫无罪，怀璧其罪。

柳如烟从前低眉顺眼，畏畏缩缩也就罢了，是因为简安的出现，让他开始对这个世界产生好感，让他开始愿意去接受这个世界，接受自己，但简安忘记了，一个美丽的宝物一旦失去了伪装用的灰尘，接下来面对的，只会是更加不堪入目的打量和审视。

一个内心强大的人，尚且很难在过多的注视中保持常态，更何况一个本身就生病的病人。

“”

简安久违地沉默了，他发现自己好像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，或许，这就是为什么柳如烟的进度一直停滞不前的原因，他把柳如烟从黑暗中带出来，却忘了问，柳如烟自己愿不愿意出来。

“对不起。”

指尖握紧诊断表，简安内心被揪在一起，对柳如烟道歉。

柳如烟保持着一贯的微笑，似乎是没听懂简安的话，他感受到简安的难过，从一旁的纸巾盒中，抽出一张纸巾递了过去：“简医生，是我的病情遇到麻烦了吗？别难过，你很好，不管发生了什么，你都不用跟我道歉。”

简安和柳如烟对视，他不明白，柳如烟现在到底是在伪装，还是在说真心话，如果是真心话，为什么和身体表现出来的情绪完全相反，如果是伪装，那欺骗自己的心理医生，是否又是在自我拖延病情？

“方便告诉我，你现在开心吗？”

简安反扣诊断表，暂时没让柳如烟知道，他换了一个询问方式，同时让奥斯卡开始检测柳如烟的情绪波动，确认他是否在说真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