翻起一道惊涛,能够如此悄无声息出现,境界绝不在她之下,数年便有此进益,如何不令人忌惮?
这些念头只在瞬息间闪过,她仍旧眯眼看去,同样像是在回忆一般,最后佯装讶然道。
“原来这里还是那个秘境,我竟然又进来了!”
她说过这话后,双手握在前方,面色露出几分尴尬,像是见到一个早已不熟悉的旧友一般,寒暄几句后便无话可说,动作也带着几分局促。
“这里倒是改天换地了,我一时才没认出来,你们不用赶我走,我这次也不会再取什么东西,能不能麻烦你为我指明出路,我也好自己离去。”
嘴上这么说,她心里却在祈祷,时机只有一次,可不要真的将她赶走。
男子看了她许久,身形如雾一般散去,消失在旗帜上,但又很快在她身侧凝聚,将身影全然露出,二人之间只差三步远。
金澜面上的惊讶并不作伪,但她也奇异地察觉到,他身上的灵力仍旧若有似无,不大明显,全然不似高手那般透出静水深流之感。
意料之外,情理之内的,他点了头:“既是误入,那我送你出去。”
“……”
他走出两三步,随后顿足,转头看她,疑惑道:“不走吗?”
“自然要走!”
金澜面无异样,甚至看起来还有些喜色,她就这般跟在身后,同他一起步下这极长的阶梯。
途中,她没话找话一般:“多年不见,没想到当初还需要手杖借力的人,如今也能腾雾换影,显出一番神通了。”
灰衣修士转眼看了她片刻,只道:“人活在世,总要精进,不可能原地打转。”
金澜恍然点头,又凑近几分,低声道:“但你的速度也太快了,同为修士,能不能指点一番,我也想一日千里。不过你要是不愿意,也可以不回答。”
他声音依旧如以往一般平直:“吸日月之灵气,采天地之精华。”
“……”金澜深吸口气,“以前怎么没看出来,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的。”
他的声音反倒因为这话而有些起伏,虽不明显,但听起来像是吃惊:“有意思?你觉得我像人?”
这番对话倒是远远超乎自己的意料。
她顿了顿,恍然开口:“原来你是妖族。”
道主脚步一顿,又转过头来面向她,面具下的乌目深幽,分明泛着神采,细细看去却又好像十分空洞。
他收回目光,步履不停,但没有再回答她的问题。
一路上倒是金澜说得多,而他只是寥寥回应几句,看起来颇为冷淡,也没有留她在此的意思。
“还有多远啊?”她问道。
他淡声道:“就在前方那处密林之中。”
那片密林离得不算近,这一路还长,她微微放心,准备伺机而动,然而在穿过某处石林时,她蓦然瞥见一块十分罕见的陨铁,没有任何一个炼器修士能不为此驻足。
她停了下来,如同被引诱一般向前走去:“我能看看吗?”
话虽然是这么说,人已经走到了陨铁旁,她蹲下身去,只见这块黑玄之铁上落着几滴雨珠,珠中彩光眩目,仿佛流淌着世间万千色彩,却又没有向外透露一分。
这样的上品灵铁,怕是数百年都难寻一块,却在这里被当成垫桌的石头。
她立刻转头看去:“这个石头怎么用来垫桌脚,你不要了吗?”
她甚至没说是玄铁。
面具下的黑目微动,垂下看向这块铁石,点破道:“我不修炼器锻体之道,这块陨铁于我无用。”
听到此处,林斐然便觉得有些不对,她当即抽出金澜剑,光洁的剑身映出两人的眉眼。
她迟疑道:“这不会就是用那块陨铁炼的吧?”
金澜并指敲了敲,剑音清明:“好铁出好刃嘛,对于炼器而言,世上再找不到比那块陨铁更好的底料,既然有缘被我撞见,岂有不要之理?”
林斐然又想起其他人对父母的评语,弹了弹剑身,不禁失笑。
这便是一个不同了,如果是她,大抵会放弃这块陨铁,她或许甚至都不会注意到它,有时候,她太过紧绷专注。
她将剑收回,又问道:“难道他就这么给你了?”
“当然不是。”金澜将木梳收起,打量着她,十分满意地点头,这才回答。
“我想要的东西,自然会弄到手,所以,我与他打了个赌。
赌我能在不动用术法、不靠近桌子、不请人相助的前提下,将那块陨铁完完整整地取出来,还不会让他的桌案倾倒,我做到了,陨铁便归我。”
说到此处,她透出几分自得。
“谁敢与我赌,谁就要输。他不信邪,便应下了,问我要怎么做,我说——等一夜,明日朝阳升起之时,陨铁自然会乖乖到我手中。”
林斐然这才恍然:“你在拖时间?”
金澜摇指:“不全是,我的确想要那块陨铁。”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