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凑得太近,以为自己胜券在握,也就失了防备。
——就、是、现、在!
晏怀微抬手拔下髻上所戴一枚又长又尖的银簪,对准齐耀祖前胸狠狠扎了下去。
“啊!!!”
齐耀祖发出一声惨叫,放开晏怀微,连退数步捂住伤处。
血由指缝洇出,银簪深深地扎进皮肉里。齐耀祖咬着牙拔了一下,居然没拔出来,可见晏怀微这一簪是下了死手的,简直恨不能光天化日之下就杀了他。
她不想再忍了,一刻也不想再忍。
她也要化身厉鬼,与他正面相对,磨牙吮血,淋淋漓漓。
“你竟敢……你竟敢……你想杀我?!”齐耀祖忍着剧痛,面上是一抹不可置信的表情。
“对,我要杀你。齐耀祖,你去报官吧。”
齐耀祖的鲜血和惨叫让晏怀微心里澎起一种报复的快感,这感觉反而让她冷静下来,她不再慌张战栗。
也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惊诧,看着晏怀微如此冷静的样子,齐耀祖刚才的嚣张气势忽就委顿下去。因为他明白了对方想做什么——这女人要利用大宋律法,与他强行离婚。
我宋律法《宋刑统》大部分延续唐律,夫妻离婚除“七出”、“和离”之外还有一种形式,那便是“义绝”。
“义绝”并非字面意思上的恩断义绝,而是将家中丑事报官之后,由官府强行裁定夫妇二人离婚。被裁定为“义绝”的夫妇,无论二人之间是否还有感情,皆会强制分开且不得复婚。
但这“义绝”之事非由官府随意决断,须依照律法条款而行,譬如丈夫殴打岳父岳母、夫妻与对方亲属通奸、丈夫将妻子卖掉,等等,如有此类事情发生便可定夺。
而此律法当中颇为重要的一项便是——妻殴杀其夫。
晏怀微以银簪蓄意扎伤齐耀祖,这事若报去官府,定会被判“义绝”。如此一来,夫妻二人必须离婚且妻子或将遭受牢狱之灾。
——晏怀微这是宁愿自己去蹲大牢,也要与齐耀祖断尽干系。
“你变了,晏樨……你现在够狠,真够狠……我真是小瞧你……”齐耀祖忍着胸前剧痛,嘶嘶地说。
“你去报官,去啊。”
此刻,晏怀微不再逃跑,她甚至拔下了发髻上另一支簪子,对准齐耀祖,恶狠狠地向他走了过去。
齐耀祖惜命,他开始向后退去:“你等着……晏樨,你给老子等着……老子慢慢收拾你……”
话毕,他像是怕这疯婆娘发起疯来真就不管不顾把他扎死似的,手捂受伤之处,宛如一条野狗,夹着尾巴离开了德化坊这条陋巷。
眼见得齐耀祖跑了,晏怀微浑身脱力,倚着土墙缓缓坐下。
她在墙角呆坐了一会儿,阳光照在头顶,照得人浑身干涩,连眼睛都是干涩的,哭都哭不出来。
闹了这么一场,刚才没想明白的问题此刻尽皆通彻:齐耀祖为何会在这里拦她?又是如何知晓她就是晏怀微?不消说,一定是秦炀告密。
——秦炀拿到了他想要的,嫌她已无用处,遂反手出卖了她。
晏怀微讥笑一声,努力撑着墙站起来,拍了拍衣裙上沾着的土灰,又捡起刚才被齐耀祖扯掉的面纱和帷帽戴好,想了想,她决定先回王府静观其变。
待她踉踉跄跄回到晴光斋的时候,便见小吉站在院子外面走过来走过去,直如热锅上的蚂蚁。
远远瞧见晏怀微过来,小吉赶紧跑上前迎接:“娘子,你可算是回来了!”
“嗯……”
“急死人了,”小吉搭手搀扶着她,边走边说,“有人在房里等娘子,已经等了好久。”
晏怀微惊魂甫定的心一下子又紧张起来,问道:“是谁?”
小吉压低声音:“娘子进屋之后赶紧先赔个不是,千万别跟她起争执……是乐平县主。”
“乐平县主”四字一出,晏怀微只觉双膝遽然发软,被小吉用力撑了一下才站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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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1章
勉强按捺住内心惶悚之情, 晏怀微佯装无事,推开房门走了进去。
怎知一踏入房内就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——原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盛气凌人的县主,那人会因为她的来迟而发怒, 甚至冲过来再扇她两个耳光。
谁知映入眼帘的却是个挺着大肚子的虚弱妇人, 面色苍白,唇色也苍白,似是独自于房内等得太久,整个人变得比霜打的茄子还蔫。
“……你可算回来了。我等了这么大半天,你要是再不回来,我的命都得搁你这儿。”
赵嫣坐在晏怀微的床榻上, 抬手揉着太阳穴, 有气无力地说。
晏怀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疾步上前问道:“县主这是有身孕了?!”
赵嫣极不满意地嘟哝:“这你都看不出来?肚子这么大……已经七月有余。”
七个月……晏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