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醒了呀?”
阿箬越过洛子期,往里探头,便见林行川正将空了的粥碗放在桌案上,随后抬眸看向她。
“病人需要休息,等大夫的日子正好调理一番,好些了再上路,多完美的计划!”阿箬对于他讳疾忌医的行为颇为不解,苦口婆心劝道,“若是你再在半路上昏迷,洛子期又……”
她察觉到洛子期凉凉瞥过来的视线,声音顿了一下,才继续道:“……又不知会有多担心呢!”
林行川眸光微动,看向立于门口半身阴影的少年。
少年身形挺拔如松,剑眉星目,生来就是一副无忧无虑之相,然而此刻却低垂眼帘,神色平静,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。
他忽然觉得这个小少年与往日有些不太一样了,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。
林行川将这点怪异压在心里,理了理思绪,这才懒洋洋应声:“短短几日也无用,早些做了想做的事情,再说这些不更好?”
话说得有几分道理,阿箬无力反驳,只好将求助的目光落在洛子期身上。
洛子期垂眸盯着神色淡然的林行川,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动,不再看林行川,转头朝阿箬道:“让大夫来吧,等师叔身子好些了再走。”
态度不算强硬,却全然不顾方才林行川所说的话。
林行川眉梢微挑,盯着洛子期自作主张的背影,顿时说不出话来。
待阿箬离开,他这才有些气闷地望着洛子期:“我都说了,不需要。”
洛子期没理他,俯身收拾好桌案上的粥碗,神色平静道:“师叔昏迷这么久,估计闷得慌,等会儿我带师叔出去走走吧。”
再次被无视了的林行川心中忽然升起一团小火焰,眼神如刀,恨不得在洛子期脊背上戳出两个洞来。
可林行川也不是不讲理之人,想来也知道,洛子期这显然是生气了。
他自知理亏,重新躺下,抬眼望着天花板,再度整理一番思绪。
如今这番情况看来,若是他身子情况不好,洛子期铁定不会重新带他上路……指不定都不会再去幻蝶谷查探蝴蝶梦的消息了。
可他们如今仅有一个蝴蝶梦的线索,他们必须去。
而且三九都说了,这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,若是不早些解决手上的事情,这般断断续续的调养也毫无用处。
找大夫有什么用!
林行川气呼呼地想,药王谷都没办法的事情,其他大夫就有用?
洛子期还没回来,但闲不住的阿箬又上了门。
“你是叫林行川吧?”阿箬自觉搬来小板凳,坐在桌案边,撑着下巴瞧着床榻上慵懒倚靠的病美人,啧啧两声,“其实那时只要洛子期能拖得够久,我们也不是不能逃出去,将自己弄得这般狼狈,你图什么?”
林行川垂眸,手中把玩着被洛子期放在一旁的玉佩,盯着上面的“林”字,思索片刻,才轻声道:“他想杀了无间客……拖得久了,我们只是能逃出去,不一定能杀了他。”
无间客显然很能躲藏,若是拖得久了,无间客大可以抛下所有尸傀,直接逃走,到时候他们再想追也追不上。
阿箬不太理解林行川的想法。
“他想杀,你便要这样成全他?”
林行川上下抛着玉佩,随口说道:“自家小孩儿,不得自己宠着?”
阿箬沉默片刻,福至心灵,忽然笑起来。
“我可不觉得你把他当小孩儿了。”
林行川闻言挑眉,眸光转向不远处坐姿随意的女孩。
余光不禁落在门口,瞧见并没有人,这才放心地问:“你这话什么意思?”
阿箬十分惬意地翘起二郎腿。
“毕竟谁家宠孩子是这样的?”她悠悠开口,停顿一瞬,眸光微动,立刻话锋一转,“听说你从前是天下第一?”
林行川没说话。
阿箬叹了一声,说道:“可我记得,那人明明叫林见溪,你叫林行川,那真正的林见溪是谁?”
“……是我弟弟。”
阿箬恍然想起年前江湖上的传闻──承风楼满门被屠,想来真正的林见溪已经死在那里了。
察觉自己急忙转换的话题有些伤人心了,阿箬面色严肃,缓缓把翘着的二郎腿放下,十分诚恳地道歉:“抱歉,我不是故意提这事儿的。”
林行川随意摆了摆手,淡淡一笑:“没事。”
他瞧见阿箬仍旧有些拘谨的神色,决定自己主动换个话题,思索片刻,于是问道:“我昏迷后,洛子期怎么了?”
阿箬面色一僵,眼神不自觉瞥向门口,林行川见状,顿时心领神会,也往门口瞧去。
门外少年正双手抱臂,懒懒倚靠着门外的竹栏杆,神色不明。
“师叔问阿箬做什么?”他语气听起来十分正常,神色却平静得不像话,轻笑一声,“阿箬知道的,哪有本人清楚?”
林行川没由来的,竟从洛子期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压迫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