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殿中间迅速空出一大块地方,满朝官员都躲得远远的,以免误伤自己。
反正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,打吧打吧,他们正好歇会儿看看热闹。
“沈尚书也不行啊,被恭王压着打,毫无还手之力,瞧着身子骨还不如赵老大人结实呢。”
“嗐,你们文官都是这样的啦,一身虚肉,多走两步路就大喘气,平时也不运动……”
“哎陈将军,你怎么还无差别攻击呢?明明是沈尚书自己太虚,可别拉上我们六部同僚啊。”
“就是就是,我每天早上起来都打八段锦,平日饮食也十分注意按时令进补。”
“说起进补,最近天气越来越热,人也躁郁,是该来碗丝瓜汤去去火了。”
“再让厨房熬一锅黑豆核桃猪骨汤,补肾固精,嘿嘿嘿……”
“你们看够了没有?还不快把人拉开!”
庆熙帝越听越不像话,这是朝会,商讨国家大事的地方,怎么还分享起养生心得了?
“岳父,我来帮你!”
裴景淮找准时机迅速加入战局,顺便又给了恭王几下,假模假式扶着沈杭退出战圈。
恭王也被相熟的宗室亲戚们拉开,他像只斗红了眼的公牛,鼻翼微张,呼哧呼哧喘着粗气。
“行了,都是能当祖父的年纪,还学街头小儿斗殴,成何体统?”
庆熙帝不轻不重地教训了两句,问恭王:“你上裴家干嘛去了?为何对朕的赐婚不满意?你要让允昭另娶哪家姑娘?”
恭王含含糊糊,避重就轻,“是清河在世时与闺中好友定下的娃娃亲……”
他不敢提谢家,不然不就坐实了他趋炎附势的名声?
再说陛下不喜世家也是人尽皆知,他就更不占理了。
庆熙帝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。
“八字没一撇的玩笑话,你怎么还当真了?咸吃萝卜淡操心,你问过允昭的意思了吗?”
裴景翊上前一步,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。
“陛下圣心明断,独具慧眼,臣与内子感情深厚,绝无另娶之意。”
“你听见了没有?”庆熙帝摆摆手,像是对恭王十分失望,“儿孙自有儿孙福,我们做长辈的少掺和人家小两口的私事,不知道的,还以为你是另有所图呢。”
看似无心之言,却让恭王后背起了一层冷汗,连忙低下头去恭谨称是。
处置了这场斗殴风波,接下来又议了几件政事,庆熙帝便宣布退朝。
等大臣们都走了个干净,他才看向安静侍立一旁的同安公主,带了几分考较之意问:“今天这事儿,你看出什么了没有?”
“看出来了。”
同安公主平静道:“恭王叔是冲着女儿来的。”
或者说,除了恭王,还有站在他身后,那些试探圣心的宗室们。
明眼人都能看出来,庆熙帝对同安公主的倚重日益加深,不但允许她日日参朝议政,和六部官员开小会的时候也经常带着她,听取她的意见。
这分明是培养继承人的做派。
本朝还未有册立皇太女的先例,若是让同安公主开了这个头,今后储位之争除了皇子还有公主,岂非荒谬?
宗室子弟在这个时候倒是团结起来了,他们不敢对圣眷正浓的同安公主出手,便盯上了深受她信任,几次参与祭祀,典仪等大型仪式的燕宜和沈令月,杀鸡儆猴。
“现在你明白自己要走的是一条多艰难的路了吧?”庆熙帝淡淡一笑,“光有朕的支持还远远不够,你要挑战的可是一整个祖宗礼法。”
父死子继,兄终弟及,权力代代流转,从未到过女人手中。
哪怕像恭王这样,早就失去继承权的旁支宗室,也会自发地团结起来,维护他们传承了成百上千年的“规矩”。
“他们越不让我做的,我偏要去做成它。”同安公主冷冷道:“一群羊羔再怎么抱团取暖,也只有被狼一口口吃掉的份。”
“好!希望你别让朕后悔当日的决定。”
庆熙帝目露欣赏,他可是没有天人相助也能顺利即位的君王,只要能为大邺选出一位真正强干有力的继承人,便是违背一回祖宗礼法又何妨?
千载之后,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,他不在乎。
“陈留谢氏……这么多年过去了,还是不死心。”庆熙帝冷哼一声,面色不悦,“若是他们都能学学老祖宗谢无涯的知情识趣就好了,还能留下几分香火情。”
“父皇放心,什么人能用,什么人不能用,女儿心里自有一本账。”
……
恭王这一天真是倒霉透了,又是被弹劾又是被揍,还挨了庆熙帝一通教训,最后什么也没落下。
他本想在家里躲一阵子,养养伤,还能避一避风头,省得被赵秉松那条老狗追着咬。可还没消停几天,恭王妃便拿着一本小册子过来,气呼呼丢到他身上。
“这下好了,我看你真要变成全京城的笑柄了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