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他翻出来的干净衣服皱巴巴堆了一床,动静大到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注意。
比起动辄生闷气一两周的那些人,牧元淮和他显然都不是憋得住的类型。
牧元淮憋屈时,恨不得弄出动静让全世界都知道。
祝璟则像个吹满气的气球,所有情绪都会在一瞬间炸开,而后便若无其事地瘪下去。
面对旁人或许气性还长点,可面对牧元淮……
祝璟收回视线,仿佛从没在某人身前停留过一般,他把毛巾往肩上一搭,试探性地朝前走了两步:“在找什么。”
“关你什么事,洗完就出去。”牧元淮回复很快,但语气不是一般的冲。
祝璟:“……”
他都没气成这样,反倒是赶他去学校的牧元淮先吃了三吨火药。
祝璟耐着性子又问了两遍,通通被某人无视了,他就像个新兵蛋子,原地罚站。
祝璟刚冲完澡,发梢的水珠顺着脖颈的线条滑落,在锁骨处短暂停留,最后没入胸口,只留下一道淡淡湿痕。
牧元淮有丢三落四的习惯,但对方不说,他也没法帮忙找。
祝璟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,一时拿不准离开还是留下,四处乱瞟的眼睛扫到床上,忽然他眉头轻微一拧。
床上凌乱的衣服堆里,有一条熟悉的裤子。
他失踪已久的夏裤,此刻正以一种近乎暧昧的姿态与另一人的衣物缠绕在一起,皱巴巴滚作一团。
祝璟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了一下,对着那条裤子伸出手。
刚一动作,牧元淮猛地站起身,柜门“哐”一响:“干什么?谁让你碰我衣服的?”
祝璟手停在半空,一时有些发愣。
牧元淮不是背对着他么,后脑勺长眼睛了?
牧元淮绷着脸,眼神凌厉地瞪着祝璟,活像只护食的猫,浑身都炸了毛,就等着眼前这家伙给他个说法。
可惜这招对祝璟完全没用。
祝璟只愣了一秒,就淡定地从衣服堆里精准拎出那条黑色休闲裤,还特地拿到高处,抖开展示。
短短几秒,牧元淮到嘴边的骂声又咽了回去,或者说是硬生生噎回去的。
他们一个站在床头,一个站在床尾,周围安静到能听见呼吸声。
牧元淮揉了下眼睛,试图将那裤子款式看得更清楚些。
祝璟似乎对这类事特别有耐心,手上的裤子展开便一直没收起来,高高拎着,也不怕手酸。
一直到对面某人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红色,祝璟才快速偏了下头,放下手。
牧元淮最初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全消散了,像只被捏住后颈的猫,但炸开的毛忘了收回去。
他梗着脖子站在原地,脖颈微微泛红,本来想找个由头发作的,这下倒好,根本下不来台。
僵持了几秒,祝璟看见他哥烦躁地抓了把头发,扭头看向另一侧:“谁让你把裤子塞我衣柜的……嗤。”
声音越来越小,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嘴里。
认识牧元淮的人都知道,这人跟熟人格外较劲,关系越好脾气越倔。
祝璟原本因为住校的事憋了口气,眼下反倒被他这模样弄得没了脾气。
他拎着那条皱巴巴的裤子,随手一甩,裤腰歪歪斜斜地搭在了小沙发的靠背上,随即抓过床上的t恤开始叠。
“……别动我衣服。”牧元淮还在嘴硬。
祝璟眼皮都没抬,上下嘴唇一碰,轻飘飘扔出一句:“再皱点儿就能跟后厨的腌菜缸拜把子了。”
半醒的主厨,名叫汪鹏飞。这位厨师在后厨桌底下放了口腌菜缸,专腌老家的咸菜,光看外观,皱皱一坨。
牧元淮那张帅脸顿时黑如锅底:“闭嘴。”
祝璟掀起眼皮,目光在牧元淮脸上停留片刻,那人板着脸时轮廓更明显,下颌微微绷紧,皮肤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。
祝璟莫名不太敢看了,他眨了下眼,快速收回目光。
牧元淮也就故意犟两嘴,其实巴不得免费劳动力帮他收拾衣柜,犟得差不多了,便不再拒绝。
该挂的衣服一件件挂好,该叠的一沓沓叠好,直到衣柜稍微恢复整洁,那条蓝格子居家裤终于在角落出现了。
牧元淮的火气消得差不多了,他一把抓起裤子,揉了两下:“洗澡去了,你慢慢收拾。”
进浴室前,他习惯性掏口袋,掏出一个葡萄发夹,晶莹透亮的发夹反射着暖白的灯光,他随手往床头一放。
昨天他专门带东西去找了一趟钟天成,谁知道对方根本不在酒吧,于是这发夹又跟着他回来了。
“哥,”祝璟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,“最近认识女生了?”
“我认识哪门子女生……”牧元淮脱口而出,随即眯起眼猜测道,“你谈恋爱了?”
牧元淮似有若无的眼神在祝璟身上上上下下逡巡,没几秒,就被对方一个无语至极的眼神击碎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