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什么他没有跟着母亲一同出来……
为什么?
这一切到底是谁做的?
“我要杀了他,到底是谁,我要杀了他……”晏回南泣不成声,仿佛要将五脏六腑哭出来,躯体近乎麻木,一切也终成执念心魔,在未来的无数个日日夜夜纠缠折磨这个脆弱的少年,他深深地垂下头颅,眼泪颗颗晶莹滚落下,“我要杀光他们!父亲,母亲,我要杀光他们!我要杀光所有人!到底是谁……”
没有人敢靠近他们母子,晏回南的悲伤仿佛形成一道屏障,将他与世隔绝。
那是他母亲最后的时刻。
也是这一刻,晏回南强压下喉头的血与泪,逼迫自己活下去。
他一定要活下去,要比仇人活得久,要报仇雪恨,要杀光所有仇人。
哪怕他成为炼狱里的鬼,成为可怖的骷髅,只剩一口气,他的剑也会坚定不移地直指仇人的心口。
月升月落,少年不再颤抖,不再脆弱,而是重新形塑了骨头与血肉。势要走到高处,睥睨天下人,手刃仇人,报仇雪恨!
这一切的一切尽数落在了朱雀楼上的誉王眼中。
好一道亮丽的风景,明月、石桥流水、人与昏鸦,还有一出精彩的戏。
他不自觉地哼唱起“二十四桥明月夜,玉人何处教吹箫。”
这是姐姐亲自教他背过的诗,他们都很喜欢,同向往扬州的月,扬州的桥。
他尤为喜欢末了这句。
今夜也是一个明月夜。
誉王久久地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,慢慢品味。
谢韵却快要被他这幅恶心的神情恶心吐了,她趴在床畔无力地干呕,却因为这一天来几乎水米未进,什么都吐不出来,只能从胃的深处呕出苦水与酸水,烧地她胸口火辣辣地疼。
她的脸色煞白,可双目通红,
仿佛就要渗出血泪来。
“为什么,他……他那么敬重你,把你当成父亲一样尊敬你爱戴你,你为什么要这样做?他是你的亲侄子啊!”谢韵撕扯着嗓子质问从容坐在她面前的誉王。
她身上带着的簪子和匕首,这些利器全都被卸了。
她转而将视线落在了床畔矮柜上的小瓷瓶上……
誉王看向谢韵,“为什么?”
他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,轻蔑地看向谢韵,“你没有见到当夜的场景,姐姐宛如一朵圣洁无暇的白睡莲,安安静静地在月色下,安睡在水面上。姐姐的笑脸是对着我的,只有在朱雀楼上,那个我最爱的角度,平时能看见长街。只有这个视角,能看到当夜最美的睡莲绽放。我大发慈悲地通知了子游,否则他怎么能看见这美妙绝伦的一幕呢?”
“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!”谢韵崩溃嘶吼,“你疯了……不,你根本不是人……你是野兽,是牲畜!”
誉王却一副,随你怎么骂的模样,转过身去,因为说得太多,嘴又干又涩,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,继续说:“你知道为什么我选在朱雀街吗?”
朱雀街……
怪不得晏回南如今再也不爱从朱雀街过。
谢韵曾多次听晏回南说过,他的父亲母亲正是在朱雀大街的朱雀楼上定情的。
他最爱从朱雀街过,年少时曾有一次他带人在朱雀大街玩,结果意外遇上一伙不知天高地厚的匪徒,这群人是一群胡人,扮作胡商的模样偷偷混进城里。却被晏回南认出来,他曾随父亲在边境待过一段时间,一眼便认出了这群胡人,也看出了他们欲行不轨的企图。他自去偷了父亲的手令,去校场调兵,一举将这一伙贼人全部拿下。先帝为此厚赏晏回南。
自此,晏回南一战成名,真正成为京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小霸王。也是无人敢惹的晏小侯爷。
他许多喜乐荣宠的记忆,都与朱雀街有关。
誉王选在这里,是要彻彻底底,由内而外,从根源处毁掉这个少年。
可晏回南究竟做错了什么?值得誉王如此丧心病狂地对待他?
谢韵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。
但她眼下却痛恨他入了骨髓,恨不能替晏回南手刃了这个老贼。
她趁着誉王不备,一举抓住瓷瓶,奋力冲向他,狠狠地、重重地将瓷瓶砸在了誉王的后脑上。
瓷瓶顿时裂为瓷片,在谢韵的手中碎裂。
下一瞬,誉王缓缓地转过头来,鲜血顺着他的脖颈滑落,沾湿他的衣襟,又缓缓低落在地上。
谢韵一秒都没有再次握住手中碎片,朝着誉王脖颈的致命处狠狠割过去。
“去死吧——”谢韵在心底竭力呐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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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月前,数千里之外,青州城内。
晏回南的思绪从悲伤、鲜血淋漓的记忆中缓过来。
晏回南对面的绿松泪眼朦胧地跪在地上哀求他:“小侯爷,我家小姐从未有一刻背叛过您啊!自从知道老侯爷出事之后,她无时无刻不想要出去见您。她不知道老爷究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