目光。权力。
裴珺安又想起迈入第一场夜宴时的感受。权力自然可以获得目光,谁站在顶峰谁就被注视。
裴嘉时过去对他只有义务,利益消失时一切也消失了。现在再见,裴珺安却因为依附“丈夫”而再次获得他的目光,和当年依附“父母”多么相似又多么讽刺啊。
他抿了口酒,向落地窗外看了一眼。
迎宾长廊外是长长的,棕榈与三角梅组成的林荫,乐团就在玻璃花房外演奏。主建筑与客舍环形分布,簇拥着中央的浅水庭院,弧线美丽,而水面倒映着灯光,几乎亮过星空。
奢侈万分。
如果没有周煜贞呢?如果当初没有同意那纸情人合约,自己现在会是怎样?是有了自己的事业还是平庸一生?
褚舟元说,少年时的周煜贞和现在不同,如果裴家没有出事,他有没有可能见过那时候的周煜贞?如果裴家没有出事,他们结婚又会有多少不同?
“怎么不吃。”
裴珺安回过神,小声回:“吃了甜品饱了,而且老公,今晚我——”
他偏过脸低低打了个喷嚏,侍应生连忙递来纸巾和热毛巾,没说完的暧昧邀请戛然而止。
“还是着凉了,”周煜贞让人撤了他的酒杯,又斟了碗热汤,“喝完我们回去。”
裴珺安脸有些红,听话点头说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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客房吊灯柔和,墙面是整片原木,纹理细腻,透出浅淡的木香。
裴珺安整个人都软下来,几乎是黏在男人身上,缠得周煜贞单手关了门,亲了亲他额头,又被抱怨有酒味。
“那去洗漱吧,好吗?”
裴珺安踢掉鞋,光脚踩在厚软的地毯上,摇了摇头,长发也晃动,换了个方向把自己埋在周煜贞怀里,抱着他的腰轻轻地晃,说老公,和我跳舞好不好。
乐团的演奏竟然还在继续,只是从爵士换成了波萨诺瓦,懒洋洋地为他们留了夜的余兴。
周煜贞把裴珺安的手拉到掌心,说:“那站好。”
海风吹动一帘清光。
裴珺安很听话地和他一起等拍子,肩背被男人稳稳搂住,耳边是低沉而克制的呼吸。喝了酒,温度比平常高。
夜晚是枪灰色、靛蓝色的。太静美了,裴珺安几乎要着迷,这样的颜色里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。他听到第一拍落下,心想爱情也就是这样顺理成章,如果他不爱周煜贞那太可怕了,那怎么会呢?这样的颜色里周煜贞也不可能不爱他的。
他跟着周煜贞的步子慢慢走,像猫一样试探,故意踩到对方脚背,手被握得更紧。
周煜贞不说话,只是垂眸看他,眼睫黑沉沉,眼珠泛红茶色,看得裴珺安感觉到渴,双腿好像和嘴唇一样软,胸腹似乎和脸颊一样烫。
他有点不敢再看了,只好把眼神偏开,呼吸渐渐放松,顺着周煜贞的节奏走,被带着转了半圈,脚步轻得像悬空。
裴珺安眼睛悄悄弯起来,感受到他手臂收紧,他们几乎贴到一起。
“老公,”他软软地叫,依旧不看他,“我——”
周煜贞却把他抱离了地面。
骤然悬空,裴珺安惊呼了声,长发张开,蛛网般包裹他们的脖颈。血液流动,视野旋转,香气奔涌,他紧紧环住周煜贞,又很快笑起来,在头晕目眩的夜色里认真去找他嘴唇,轻轻啜吻。
亲吻,转圈。
乐曲,夜晚。
爱情,爱情。
周煜贞最后停在窗边。
他们额头抵着额头,呼吸有些乱了,湿润地在皮肤狭窄的距离里交换。裴珺安好像醉了,浑身高热,意识也不大清醒,盯住他的眼睛,想,红扑扑是什么意思?可以说他们的呼吸红扑扑的吗?或者他想一想,像蝴蝶一样扑棱着翅膀,周煜贞的呼吸像蝴蝶一样红扑扑地吻他。
“再跳一会。”裴珺安小声说。
“要一直这样吗?”周煜贞低声问。
“嗯。”裴珺安答非所问,害羞地搂着他的脖颈,“要每天都看着你,每天都和你接吻。”他的声音更小了,“不要分开,不要不爱我。”
周煜贞眼睫动了动,细细密密去吻他。
裴珺安轻轻“唔”了一声,抱他更紧,好像被自己的勇气吓到,眼睛湿漉漉的,却含着笑意。
竟然像第一次接吻一样,舌青涩地相互探触着,水声却激烈极了,把裴珺安充斥,让他听不见其他。什么乐曲,什么风声,这是哪里,他不知道。
周煜贞吻着他,一步步把他抱到浴室,颠簸中舌含得深,津液交换,多么神奇,他被吻得神魂颠倒。
“哈。”
裴珺安狼狈换气,要他把自己放下来。
“全都是酒味……”
他有些踉跄地拉着周煜贞去漱口,可折腾一通吐掉牙膏沫,确认酒精味道被清理干净,又黏到了一起。
裴珺安被抱在怀里,手半撑在防水台边缘,看到周煜贞在调拭浴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