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人虽然心存疑虑,但还是道谢,桓栖也就离去了。石门一关上,唐棣就走到门缝上,贴着耳朵,果然听见桓栖用极低极低的声音对守卫说,千万不要叫她们靠近那间屋子。
等足音不闻,她把这话告诉霓衣,然后问道:“你信他说的?”
霓衣摇摇头,“但是信与不信,我们——”突然反应过来,“难道你想?”
“倒不是说我们自己就能找到,我只是想提前去看看逛逛,以免明日见了,万一被坑呢?炎魔既然能让那两个怪物来接我们,何以不能控制向克?我反正不相信他对我们真的没有恶意和算计。”
“那你就不担心,桓栖对我们说的全是谎话?”
“如果他说的是谎话,真相就更糟糕,那我们就更要行动了。横竖不能坐以待毙。”
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胆子,仿佛入了龙潭虎穴就有了“来都来了”的莫大勇气。霓衣也被她说动——或者说,从事后看来,是两人都中了炎魔地固有的蛊惑,变得胆大妄为——趁看守不备溜了出去,在炎魔的宫殿里小心寻找,未几找到了点着几个火把的空旷大殿,那里无人值守,自然可疑。
果不其然,就在两人靠近火把的时候,整个府邸突然地动山摇起来。
第六十五章
那火把,严格地讲和其他的火把都不一样,长长地仿佛是某种金属铸造的管道深入地下,某种易燃的气体从中冒出,在管道口被点燃,形成类似长明灯。而且气流向上光线反而向下,照亮整个管道,从里到外映得上面的花纹流光溢彩。
因为有光,那些花纹都流动的起来,像水中漂浮的虫子,飘啊摇啊就游进她们的眼里心里,是鱼饵,那她们的欲望就是饥饿的鱼,跟着鱼饵步步靠近危险的渔网。
唐棣不傻,霓衣生来谨慎,两人如果复归理性,当然知道不能自己去碰,甚至只能就这么看看,远远地看一眼就行了。但不知为何,也许是炎魔地的蛊惑——按理刚从向克处出来,应该对炎魔地的一切都充满防备才对——她们胆大,她们贪婪,她们在魔地着了魔。唐棣承认自己在那一刻甚至没去想就算碰到了这火也未必能拿走,根本没有合适的容器也不知道该怎么装,只想着上去看看,甚至伸手摸摸,仿佛那火焰是纯粹的力量,看见了摸到了就能点燃自己,成为力量的一部分,
甚至成为新的炎魔。
成为比炎魔更强大的所在,连炎魔都要对自己俯首称臣。
继而就是轰隆巨响,如一道惊雷把二人从梦幻中劈醒了,包天大胆缩了回去,明白眼前中了圈套的情况是意料之中,至于其后果……
洞中石头崩裂,流星一样坠落,不偏不倚砸中金属管子。两人躲开老远了再看,发现那管子竟然是不经砸的,此刻全部断了不说,火焰也熄灭了。整个穹顶大殿变得昏暗而安静,如万古,如太初。
她看着霓衣,霓衣看着她。
一股地震也似的力量从地底深处涌起,有什么东西即将从地底钻出来,地砖裂开深不见底的缝隙,里面传来阵阵低吼;接着不等二人做出什么恰当的反应,一团烈焰从掩埋管道的废墟中喷出,碎石瓦砾在高温中霎时炸成灰烬。灰烬之后就是狂风,狂风之后就是极端的炽热,两人抬头一看,如山高耸的烈焰中有一双愤怒的眼睛和深渊也似的大口。
是炎魔。
阵阵咆哮如同千百万亡魂一齐尖叫的声音传来,低音摧人肺腑,高音直穿耳膜,比钓星的声音或者山鼠的笛子还可怖十倍,是炎魔此刻愤怒的表示。唐棣只觉自己十指伸开,死死地扣住了石砖想要宣泄,抵抗声音攻击的念头压过了一切,仿佛此时若不顶住,就会被这声音打成一片尘埃——竟然都忘记逃跑了。
接着她就后悔自己没有挣扎着逃走,因为烈焰中挥出的火焰臂膀,只比那江中巨木纤细一点,其强壮孔武有过之而无不及,一只爪子上七八个冒火的指头,个个都想伸过来点燃她们的衣服头发——饶是二人在巨大的炎魔面前实在小得可怜,还可以靠灵活躲避,才没有如那些石头一样成为灰烬,只是差点烧着了头发。
霓衣躲避得尤其艰难,可能因为在向克那里损耗太多修为,她看霓衣的样子,能躲得这一下已是全力,遂以不知哪里来的劲儿,直冲过去拉起霓衣的手就跑。穿过大殿残余的入口的刹那,穹顶坍塌,继而山崩,一切地下建筑都成为滑过炎魔身体的灰烬。
两人只顾着跑,那灼热的温度跟在背上,是恐怖的提醒,本来已经热得叫人想喊,一旦感觉烫得发疼就得立刻闪开,否则就会被炎魔的长爪子追上。她跑,因为恐惧还倍加有力,可霓衣就不了,余光里霓衣似乎越来越跑不动了。她想喊,也想伸手,当然还想后悔,但千万个想干的事情中,因为背上几乎把皮肤烧着的滚烫,她只有一个选择:甩出竹节鞭,一手握柄,一手握头,回身一挡。
嘭!!!
眼前是炎魔的大手,这何止是燃烧的木头啊,这是燃烧的地心之石!滚烫如岩浆,沉重如大地,竹节鞭正在寸寸碎裂,唐棣感觉自己的皮肤正在融化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