管家轻声提醒道:“先生,吃点东西吧。”
栢玉恍然醒过来,机械地拿起叉子,叉了一块水蜜桃放在嘴里。
管家又开口说:“如果觉得闷的话,可以去音乐房,或者去客厅和八宝玩。”
栢玉只是点点头,但没有动。
就算管家故意把卧室的门打开,能够看到斜对面音乐房的门,栢玉也一直没有走出卧室过。
司徒璟不是没有发现栢玉的精神越来越不好。
他撤掉了别墅内三分之一的保镖,允许栢玉在别墅的花园和高尔夫球场活动,但是栢玉不再出去了。
司徒璟从公司回来,拉着栢玉一起去花园散步。
栢玉没有抵抗,也没有任何欣喜的反应。
两人走在白色石子铺成的小路上,司徒璟突然走到前面,指着山茶花丛里悬挂的蝶蛹,“看这是什么?”
栢玉茶褐色的猫儿眼眨了眨,好像在看着那里,却又好像没有看,神情寡淡而麻木,“是蝶蛹。”
司徒璟看着栢玉,希望他能说点更多的话,哪怕是没营养的废话,然而没有下一句了。
他突然感到一丝恐慌,立刻打电话给姜洺。
姜洺一接电话,就听到雇主骂道:“庸医,你开的什么药?”
姜洺纳闷了,突然朝自己发这么大火干嘛?
“我开的都是正常调节内分泌的药,怎么了?”
司徒璟压着嗓音,“有没有开会刺激到脑神经方面的药?”
姜洺皱起眉头,“没有,他怎么了?”
“你过来看看。”
姜洺火急火燎地到了砚庭,给栢玉做检查,结果一切正常。
不过,栢玉的状态确实不太好,从躺在诊疗床上开始就没说一句话,完全没有以前的那种活力。
怎么形容呢?像……
活着的一具漂亮尸体。
姜洺把检测报告给司徒璟,“可能只是心情不好,你多沟通吧。”
司徒璟把栢玉抱出来,回到二楼卧室,把他放到沙发上,然后自己坐到了对面。
“这是你新的伎俩吗?栢玉。”
栢玉没有动,也没有说话。
他想不出有什么话可以和司徒璟说。
司徒璟熟悉砚庭的一草一木,甚至在卧室按了监控,能看到他的一切。
他还有什么好说的?
司徒璟一回来就拉着他去花园逛,又莫名其妙叫姜洺过来给他检查身体,把他带上二楼,说什么“伎俩”?
也许他真的在房间里待久了,或者吃了太多药,反应变得更迟钝,都不知道司徒璟到底在说什么。
司徒璟没有得到他的回答,突然起身走了出去。
那天开始,栢玉饭后吃的西药变少了,换成了中药包。
每晚,司徒璟都会尽可能早点回来,带栢玉去花园走动,像做语言康复训练一样逼他说话。
有时栢玉会提三餐吃了什么,看了什么电影,管家送了什么水果,但再也没有说过从前那些天马行空的事情。
两人的谈话只停留在很空洞的一问一答。
在床上的时候,栢玉也极其不认真,就算睁着眼,也在走神。
以前被弄疼,还会叫两声或者抓他的背,现在也不吱声了。
“你以为这样我就能放过你吗?”
司徒璟曾想释放心中的暴戾,让栢玉有一点点反应,可是他看着栢玉的双眼,却激起了更深的恐惧。
栢玉空洞麻木的神情,仿佛就算用刀插进身体,血液喷涌也不会动弹。
司徒璟不禁想,他对栢玉很过分吗?
他为栢玉付出了那么多,只是想要让他生下自己的孩子,一直留在自己身边而已,这个要求很难吗?
为什么在哪里都能活的栢玉,现在却适应不了这里的生活了?
司徒璟停下来,亲吻栢玉的眉眼,把他抱进浴室清洗,又抱回床上。
关了灯,司徒璟抱着栢玉,怀里的人呼吸逐渐平稳,他却怎么也睡不着。
好不容易睡着,却做起了梦。
梦里,司徒璟被栢玉拍醒,对他说:“司徒先生,你该去公司了。”
司徒璟蹙眉,“为什么不叫老公?”
栢玉说:“因为我不是栢玉啦。”
司徒璟上下打量栢玉,“你不是,那谁是?”
栢玉指着不远处猫窝里的八宝,“喏,栢玉告诉我,他一点都不快乐,想要做猫,不想做人了,所以他希望和我交换灵魂。我就和他交换了灵魂。”
“我发现他的生活真的比我还过得差啦,至少我还可以爬树去别墅外面晃荡,找其他的猫猫玩。可是他不行,他没有朋友,也没有事情可做,每天只有你回来看他,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宠物一样。”
司徒璟语气不善:“不是这样的,你赶紧给他换过来!”
“你好凶。我也不想再当人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