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江好。”江亦奇唤他的全名。
江好不说话了。
过了会儿,他推开枕着的手臂,趴着哭起来:“你那么凶做什么…我想干什么你都不同意…!江亦奇,我是你的弟弟,又不是你……”
下巴被只大手捏住,被迫看向江亦奇,听见他说:“你不是我的弟弟。”
这是江亦奇第二次说出这句话。
第一次,江亦奇在丢出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后,一个人回了美国,没有带江好。
两个礼拜。江好这辈子跟江亦奇分开的最长时间。
这次,江好也好怕江亦奇不要他了。
江好双眼一热,推开还想抱他的江亦奇,起身拎起枕头,朝着江亦奇身上一通乱砸!
“那你走啊…江亦奇,你不是我哥…那我们就不要在一起了…你走!我不要你了江亦奇…这次是我不要你了…你听到没有?!”
江亦奇额前发丝被柔软的鹅绒枕砸得垂下几缕。
他坐在那儿,不躲,也不挡,像个仍人捶打的沙包,静静立在原地。
江好丢了枕头,用手推着江亦奇,手链在撞击出破碎声响,听得心揪着疼。等动作慢下来,江亦奇抬起手,紧紧抱住他。
“没有不要你,你也不准不要我。”
“说过的,可以打我骂我,但别哭。你哭了,让我怎么办?”
“再给我一年的时间。等我把集团的事情处理好,就陪你去美国,好吗?只有你在我身边,我才能保护你,你不能离开我。”
江好被抱得好紧,就快喘不上气。他的眼前一片模糊,感官封闭,只有耳边江亦奇的声音。可渐渐的,江亦奇的声音也不见了。他像颗被投入深海的石子,沉下去。
无隐无踪。寂静无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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滴——滴——滴——!
节奏稳定,如同水滴的声音灌进耳朵里,躺在特护病房里的人慢慢睁开眼,望着天花板,灯光刺眼,他又缓缓闭上。
直到身旁的护士惊呼出声,他才再度睁开眼。
“1床的病人醒了。”
病床缓缓升起,他只觉得头疼,想吐。光扫过瞳孔的瞬间,心率加快,呼吸也变得急促,下意识想要推开人,手臂却抬不起来。
“你知道自己在哪里吗?”
“现在是什么季节?”
他脑子一片空白,嘴巴动了动,发不出一个字。
病床上的人瘦弱苍白,可偏偏他的混血脸庞又让这些特质显得奇异的漂亮。琥珀色双眼里什么都没有,茫然、无措、静得如同一摊死水。
“江亦奇,下雨了…”
说完这句话,他再度昏睡过去。
醒来已经过了三天,勉强可以回答医生的问题,但医生却回答不了他的问题。
“我是谁?我为什么在这里?我的家人呢?”
对于一个患上暂时性记忆检索障碍,即丧失所有记忆的人,陌生人不适合说出那些残忍的真相。让他先别着急,他朋友就在外面,会告诉他一切。
童捷小心翼翼推开门,看着靠坐在床上的江好,试探地抬起手跟他打了个招呼。
“嗨,你好,我,我是你的朋友,我叫童捷。”
江好双手放在被子上,眨着眼睛,点头:“你好,我不记得你了,对不起啊。”
童捷有心理准备。
医生说了,车祸像是被海啸过后,卷走了他的所有记忆,只剩下空荡荡的大脑。
“江好?”
……
“方好?”
……
两个名字,床上的人都没反应。
童捷深吸口气,扯了扯身上的卫衣,大咧咧坐到床边的椅子上,郑重开口:“医生让我缓一点告诉你。那我先给你说好消息吧。”
“你叫江好,下个月就满十九岁,现在是京港大学作曲系的大一学生,也是江家的二少爷。江家就是…怎么说呢,整个淮城掉下来的钢蹦都姓江。你生在豪门,又是万千宠爱,全家都疼你疼得不得了!”
江好攥紧被子的手指松开,呼出口气:“太好了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