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此时,眼前倏地一暗,是谢辞挡在了他面前,遮住了赵江逼问的视线:是我不该来,赵老师,别怪他。我们单独聊聊?
边说着,谢辞边扭开了门,将僵硬的林湛半推出门外,温声笑了下:你不是说心外有病人找你吗?你先去忙,赵老师不会为难我的。
林湛踉跄的脚步逐渐离开长廊,谢辞才收回视线,转向赵江,刻意敞着办公室的门。
越是关系敏感,越要坦坦荡荡;一张四敞大开的门,一场随时会被听见的谈话,没有人会相信这里会有肮脏的暗箱交易。这样,既保护了赵江和林湛的名誉,也同样捍卫了云越的声誉。
赵江看谢辞这副做派,就知道眼前这小子比林湛多长了千八百个心眼。他半是恨铁不成钢地说:明明你们差不多大,怎么林湛只长个头不长脑子?
二十七岁的主治医生。您还要他再怎么聪明能干?
谢辞自来熟地拿着纸杯,在饮水机前接了热水,另一只手拖了一把木质椅子,正坐在赵江面前,微笑着,像是等候上课的学生。
旧时情景重现,赵江终于缓了冷脸,也拿起搪瓷水缸,喝了一口。
谢辞感慨:这么多年,您还是在用这个水杯。边喝水边讲课的习惯,跟以前一模一样。明明很年轻,但是做派简直像个上世纪的老古董。
赵江斜眼看他:你也差不多吧,跟六七年前一个样,轻浮得没边。一个商科生过来旁听基础医学,不务正业。不过看样子,你是真学成了。
谢辞略略颔首,眼神真诚:还要多谢您当年给我的几篇前沿论文。如果当年您没有留我聊那两个小时,我一定做不出cloudwave a1。
你那时候跟我说,认识的人有心脏病,来蹭课也是因为想多了解这个病。
嗯。
见谢辞没否认,赵江忽得将手里的搪瓷水缸不轻不重地搁在桌面,砰地一声,像是醒堂木,字字句句都像是审问丧心病狂的犯人:你说的这个人,就是他?
谢辞转着手里的纸杯,坦坦荡荡地弯了唇。
是啊。
已经被全世界撞破的秘密,只有当事人看不出来。
他这时有点同意赵江的话了林湛在这些方面真是迟钝得可怕。
赵江挑了眼看他:你不是在国外发展吗?怎么忽然想回来了?
被许多人问过类似的问题,谢辞从来都是避而不谈。但今夜,他想,没这个必要:这几年,我也算是拼命赚了点钱。我想见他,把这些都给他,问他,这些钱够不够让他忍我一辈子。不够的话,给个数,我再去赚,直到他满意为止。
赵江有点后悔放他进来了。
按照这小子的口无遮拦,一旦有人趴在门上偷听,转天林湛的名声就要毁于一旦。
别油嘴滑舌的。他压低声音,严厉地说,上一次,林湛宁可熬夜熬到发病,也要帮你做完产品合格报告。你这是想利用他,为自己公司谋私利?
从没这么想过。不如说,我从来没想过林湛会为我做到这种地步。
谢辞微微出神,他总是想起那天风雪里林湛那双微红的眼睛。
一瞬间蒙住心智的,是铺天盖地的担忧和害怕,可再一层层剖心自解,那些担惊受怕下面藏着的是半分见不得人的窃喜。那是谢辞第一次看明白林湛的心里,竟然有他。
赵江冷眼观察着谢辞的表情,很冷地嘲了一声:你好像很得意。谢总经理,你是打定主意要回来毁了他,绝了他当医生的路?
谢辞一怔,立刻理解了赵江的言外之意,诚恳地说:林湛的人品您很清楚。他带我来,只是把您当长辈,把我当朋友,想让您指点我两句,仅此而已。我今晚确实有点越界了,也确实不该来。不过既然我来了,那我就把话说清楚。我见您,只是想跟您叙叙旧。至于云越的困境,这是我的事,与林湛、与您都不相干,不会涉及到利益交换,这点我很清楚。
门口人影晃动,如同被风吹乱的树叶,藏着暗夜幽深的眼睛。
赵江忽得半抬了眼皮,敲敲桌面,冷冷地问:现在只有我们两个,你也不用装了。我知道,你接近林湛,就是为了找我。你利用林湛,只是把他当做见我的跳板,是吗?
我
谢辞眉峰一皱,刚要反驳,却见赵江的眼神落在手边,手指又微不可见地碰了碰桌上的文件。
他迟疑地拿起那几张薄薄的纸。右下角的医院印戳庄严地泛着正红色,举报信附在最后一页,被翻得卷了边。他快速地扫过内部调查书标题和正文,脸色一变。
近期,据内部举报,某医疗器械供应商与我院心外科某医生来往密切。初步调查显示,该往来涉及多次非工作时间的会面和电话联系,疑似存在不正当利益输送行为,为维护医院公信力和医疗服务质量,特此展开此次内部调查,自主任起,自查
谢辞快速地与赵江交换了眼色,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赵江想要把调查的焦点引到自己的身上,从而保护林湛免受侵扰。
谢辞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