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珩沉默了一会儿,好像也在犹豫,最终还是说:“如今太太不在家,我私下去见他不好。”
白嬷嬷听了,不禁叹息了一下,她知道,若是一个不小心惹得太太不快,太太可能不会拿阮珩怎么样,但却能对魏氏为所欲为。魏氏虽然是一个男子,但毕竟是坤泽,而且仅仅只是老爷的一个侧室而已,太太若想要将他揉成扁的,他就绝对不会是方的。
白嬷嬷再次深望了松云一眼,谨言慎行,谨言慎行,这个道理她已经教过松云很多遍。然而在大家族里,再怎么谨言慎行都不为过。
她知道从今天开始,松云又要跟阮珩同甘共苦了,她不盼着自己的儿子多么受宠、受恩惠,只希望他别给阮珩惹祸、添麻烦,别得罪了上头的主子,招来祸患就好。
第4章
午后的太阳和煦,虽然还未春至,但外面却有些暖意,让人心动不已。
阮珩回家来已经四五日了,这天是先生休沐的日子,学堂不开课,因此阮珩就自己在家读书。
陪阮珩写了一会字,松云便有些站不住了。
“少爷,我能出去玩了吗?”松云一脸渴望地问。
桌子上砚台里满满一池墨,茶杯也是满的、热的,雪浪纸整整齐齐裁成一厚叠,看起来简直够阮珩用到下辈子了,这都是松云弄的,每次阮珩一开写,他就吭哧吭哧开始做这些活了。
而大功告成的松云,此刻站在书桌前蠢蠢欲动,满脸期待,看起来只待阮珩一声令下便会嗖的一声窜出门外。
但阮珩却说:“不能。”
“啊?”松云很意外,从前阮珩对他都是很放养的,只要他出去不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,就任由他去玩。
阮珩抬头看了他一眼,手上仍好整以暇地写着字:“我走之前说,让你把千字文读通记熟,你现在背来我听。”
松云好似头上被打了一个焦雷,一别三年,他早就把当初阮珩吩咐的千字文的事忘到爪洼国去了。别说背千字文了,叫他拿着读他都未必认得全字呢。阮珩刚回来那两天,他倒是想起来这回事了,但阮珩一直没提,他就以为自己不用过这关了呢。
“嗯,我……少爷,你再宽限我三日行吗?”松云知道自己并没有找藉口的天赋,绞尽脑汁也才想出这两句告饶的话。
“三年都没背会,你确定三天可以?”阮珩却失笑道。
松云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,与其挣扎三天再被罚,还不如现在就领罚,于是就只好低着头小声道:“那我认罚,少爷。”
松云只觉自己心里突突地跳着,自从刚回来那天阮珩威胁不听话就要打他,松云就总觉得阮珩可能真的学会打人了,他挺害怕的,怕阮珩真像学堂里的先生一样抄起戒尺来抽自己几下。
在学堂的时候,别人家的书僮都是替主子挨戒尺,只有松云每次挨戒尺都是因为自己,半点怨不得别人。
他这次的行为也确实该打。三年就背一个书都一点没完成,而且阮珩那时好像也就交给他这么一个任务……原本只是一个平静而美好的下午,松云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。
阮珩仍然沉默地看着他,没说罚他也没说不罚他,感受到来自上方的视线,松云反而更慌了,都不敢抬头,纠结了半天才鼓起勇气求道:“少爷……我知道错了,你,你要罚我的话,轻一点吧,行吗?我以后保证会好好读书的,少爷。”
想到要好好读书,松云都快哭了,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少爷对他读书识字的事这么上心,要让他读书,还不如让他挨戒尺呢,不过从眼下的情势来看,只怕是书要读,戒尺也得挨。
松云觉得自己的命好苦。
阮珩看着他这一连串的反应,却不禁觉得很有趣似的,把他晾了半晌,看他表情逐渐悲惨起来,才觉得他受到了足够的恐吓,便说:“谁说要打你了?”
又是这句话,松云如释重负,但还没等他绽开笑容,说句少爷真好,阮珩就又用笔尾点了点桌上的那叠他自己裁的雪浪纸。
“罚你抄千字文,把这叠纸抄完为止。”
松云的脸便又迅速地哭丧了下去。
谁叫他兢兢业业地裁了那么多纸,没想到竟是给自己裁的了。
窗外的小鸟还在阳光下欢快地鸣叫着。
阮珩忍着笑,看他闷闷不乐地在自己旁边铺了一张纸,又拿了一本千字文,生疏地捉着毛笔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。
主仆两人也很久没有这样宁静地共处,松云闷闷地抄著书,而阮珩练完了字,就自己拿了几篇时文来读。阮珩读完了时文,又写了一篇练笔,回过神来,才发现一旁的松云竟然已经睡着了。
松云原本就是如此记吃不记打,刚才还因为害怕惩罚而恐慌失措的,现在就这么快放下防备贪睡着了。
书本确实是最好的安眠之物,松云的口水已经沾湿了好不容易写了半大张的雪浪纸,其实松云的字并不丑陋,也不潦草,只是很笨拙,没有一笔在它该在的地方,此时那些结构离奇的墨字已经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