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。
“这是妈咪努力了三年才换来的时刻。”他摇了摇头,声音温和却坚定,“从设计稿被退回十七次,融资被拒绝,到如今站在国际领奖台——今天的每一秒掌声,都该完完全全属于她。”
“你看,”父亲指向正在切蛋糕的鄢琦,“她是很优秀的设计师、创业者和合伙人。”
孩子似懂非懂地蜷进父亲怀里,将鲜花布偶小心收进贴身口袋。很多个深夜醒来时,书房里那盏始终亮着的台灯,总映射出母亲伏在图纸上专注的侧影,让他记忆深刻。
“等回家后,”关铭健轻抚儿子后背,“我们把这个惊喜留到睡前故事时间,好不好?现在先让妈咪做一会儿纯粹的设计师,而不是谁的妻子或母亲。”
温室里传来阵阵欢呼,鄢琦正将奖杯高高举起。小关越忽然搂住父亲脖颈,在渐起的掌声中轻声说:“要记住妈咪现在的样子。”
“嗯,我们一起记录。”
男人微笑着将相机递到儿子手中,耐心调整好焦距,宽厚的掌心包裹住孩子的小手,一同记录下这璀璨时刻。取景框里,那个曾经在书房熬夜画稿的身影,如今正站在人群的中央。
这些年她的团队不断壮大,从最初人人身兼数职的初创团队,到如今建立起完善的企业架构。周卿与杨萌替她执掌大陆市场,她则通过周家的家族办公室,对北美业务亲力亲为。但她的征途远不止于此——平价线稳步发展的同时,新创立的高珠品牌已直接接手鄢氏旗下的优质矿脉。
上个月签约顶级奢侈品牌的夜晚,她越洋电话里的雀跃犹在耳畔。此刻望着妻子在人群中自信从容的笑靥,关铭健的唇角扬起骄傲的弧度。
从来不是他塑造了她,而是他有幸发现了这颗蒙尘的明珠。她本就该如此闪耀,聪慧坚韧如她,理应收获所有的认可与赞美。
周芙伶站在女儿身侧,时髦的阔腿裤衬得身姿愈发挺拔,发尾挑染的紫色在灯光下流转。听说她交往了个年轻十岁的潜水教练,两人刚从中美洲潜水归来,护照上又添了新的印章。
周晓月将头发剪到了耳根,用了一个韩裔的名字,经营着几家福利院。当年那个在雨林奔跑的野性姑娘,如今眉宇间多了沉淀的稳重,却依然会在深夜给鄢琦发来极光的照片。
杨萌上月递来辞呈,说想去沃顿读ba。他亲自写了推荐信,与魏仲民陆续将她的工作交接给新提拔的骨干。会议室里再见时,她眼里重燃的光彩令人欣慰。
最出人意料的当属周卿。她收养的被弃女婴如今已会咿呀学语,她带着女儿去加拿大注册时,给她取名“gloria”。周家长辈颇为不满,她却毫不在意,常与鄢琦交流育儿心得。
这些女孩们对鄢氏基金的权柄兴致缺缺,对鄢鼎迟来的关怀更是嗤之以鼻。无妨,那些需要周旋的琐碎,他自会为她妥善打理。
婚前承诺过的——她不愿沾染的,都由他来应对。这个誓言,至今依然有效。
一切都在向着比他预期更好的方向发展。除却那个始终萦绕心头的执念。
法律上,他的配偶栏仍写着“鄢琦”。可眼前这个光芒四射的获奖者,在法律层面却已是另一个人。
“怎么叹气?”
小关越仰起脸,清澈的眸子里映出父亲若有所思的神情。
“在算时差。”他轻抚儿子细软的发丝,“想着该提醒妈咪吃维生素了。”
“走吧,ir,妈咪待会会发现我们的。”
“哦,”小朋友依依不舍地放下相机,第一次主动抱上父亲的脖子,“想吃肉了。”
男人无奈地笑了笑,远远看了一眼宴会桌上放着的烤牛排,“走,我们也去吃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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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世纪的最后余晖正缓缓沉入泰晤士河。伦敦眼摩天轮在暮色中初绽蓝光,像枚巨大的世纪齿轮悬在河岸。
她终究还是带着微醺的醉意回到他身边,虚软地靠在他肩头,同孩子一起坐在阳台上。关铭健将羊绒围巾仔细裹在鄢琦颈间,氤氲的白雾随着呼吸飘散在寒冷的空气里。
“千禧钟在调试灯光。”他指向对岸,国会大厦的尖顶轮廓正渐渐被霓虹勾勒。怀里的关越忽然伸出戴着手套的小手,指向天空——数道探照灯刺破云层,在世纪末的夜幕上划出银色的轨迹。
河面倒映着纳尔逊纪念柱的金光,百年历史的红色双层巴士缓缓驶过威斯敏斯特桥。街头艺人吹奏的《友谊地久天长》随风飘来,鄢琦低头为儿子整理熊耳朵绒帽,发现孩子正学着周围人群,挥舞着父亲给他买的荧光棒。
“ti to say goodbye”
露天咖啡馆的收音机传来莎拉·布莱曼的歌声。关铭健将妻儿拥向圣保罗大教堂方向的观景台,巨型电子屏正在倒计时跳动着猩红的数字。突然所有灯光暗下,千年穹顶方向升起第一簇烟火。
“妈咪,礼物!”
小关越从一旁拿过鲜花玩偶,送进她的怀里,清澈的眼睛眯成小月牙。

